碑殇:谁家儿女长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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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庆,在和歌乐山烈士陵园遥遥相望的沙坪坝公园里,在荒草和杂木中,有一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墓地-红卫兵之墓,没有人迹。偶然到来的我和我的诗,又该说些什么……
这片静肃的墓园里,埋葬着共和国历史惨烈的一页,墓园里的113座坟墓掩埋着500余名当年重庆武斗的死难者。他们中有年仅14岁的花季少女,有被称为“校花”的女中学生,有年轻的母亲,她们和更多的他们————握着枪和铁棍、刀、匕首等的儿子、丈夫、父亲————纵横交错地倒在这里。40多年过去了,如今,坟头芳草萋萋,那个动乱年代曾经的厮杀、哀号、枪声、颂歌和罪恶过去了,被鬼针草、尘土和高墙的阴影层层覆盖。但是,与死者有关的人还活着。重庆文革派性斗争的波诡云谲、血雨腥风,至今还影响着他们……
1966年“文革”爆发,重庆的“当权派”很快被打倒,但不久造反派又分裂为势不两立的“8·15”和“反到底”两大派,双方从相互辩论、拳脚相向,很快发展到用碎石、匕首、钢钎等冷兵器相互攻击,并在同年7月最终演变成了动用各种热兵器的大规模武斗,作为重要军工基地的重庆,以一夜间就打了1万多发炮弹的记录,迅速闻名全国。
重庆武斗,火力之凶悍、手段之暴力,使得"无产阶级司令部"也深感震怒,1967年八月中下旬,两派在杨家坪(即建设机床厂“反到底”“红大刀”与空压厂“八一五”“八一兵团”势力交界处)发生大规模交火,参战人数四千余人,激战一周,杨家坪街道房舍尽毁,最激烈的时候,连122毫米榴弹炮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也上阵。双方一夜对射的炮弹就上万发。对于重庆武斗的重武器火力的杀伤力,普通人并不清楚,所以举个例子。就以重庆武斗中大量使用12.7MM重机枪为例,这种武器在在重庆而言只能算“轻火力”,杀伤效果如下:如果你被12.7MM机枪弹击中,并不是电影上演的那样只是身上留下弹孔,而是子弹击中你身体的什么部位,你的身体就从这个部位断开,例如击中腰部,人立即断成两截,击中手,手就断掉,击中腿,腿就断掉,击中脑袋,肯定打碎找不到头部了!只要挨一枪就基本别想活。更何况还大量使用了14.5MM的四管并联高射机枪,其实这种武器比重庆武斗中另一个大量使用的30MM单管机关炮更可怕,因为火力密集程度远远超过后者!!
据资料显示,重庆武斗最猛烈的1967年7、8、9三个月,仅仅发生在重庆市区内的大规模武斗就有31次,1967年7月29日,重庆工业校发生了枪击事件,这算是打响了山城第一枪。武斗立即开始升级,很快发展到动枪动炮,机枪、坦克、军舰不在话下。重庆建设机床厂是军工企业,主要以生产枪炮为主。枪战发生后极大地刺激了“反到底派”的“井冈山建设兵团”, 8月1日清晨,全副武装“反到底派”向建设厂八一五派“八一兵团”和建设工业学校修筑的工事发起进攻,建设厂生产的四联装高射机枪和舰用机枪数十台,一齐向“八一五派”的大楼开火,并用炸药炸开楼房工事。“八一五派”占踞的红色大楼顿时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附近“八一五派”的重庆机械制造学校的 “机校兵团”也参与了防守。双方战斗极为惨烈,枪炮声整夜不停,震耳欲聋。8月3日清晨,“八一五派”全线溃退,带走尸体十数人,在“反到底派”追击中,被打死的腐烂在水田里的还不在其中,其中的一部分后来就埋在沙坪公园的“八一五”公墓里。8月5日,“八一五派”为了争夺建设厂夺取武器,不惜一切代价向建设厂清水池制高点发起攻击。“反到底派”人抬肩扛,将两台14.5毫米的4条枪管的重武器推到半山腰上,猛烈轰击大批围攻上来的“八一五派”。而“八一五派”大都是重庆大学组织来的的学生,手持各种火药枪、“汉阳造”,朝清水池高地冲锋,均被“反到底派”各种轻重武器打死,死伤者漫山遍野。重庆8月的天,尸体很快高度腐烂,白骨森森,惨不忍睹。此一役,“八一五派”丧生150人之多,这些人大部分却没有被安葬在公墓里,有的人至今都无人知晓姓名。
而今,当人们在这座墓园中徜徉,感觉一定是痛楚的。还有多少人知道这段血雨腥风的岁月?今天的年轻人,面对这一片平静与安祥,谁会相信在这片大地上曾经有那么“腥风血雨”的死亡?感谢田太权,用他非凡的摄影艺术再现了那个恐怖阴森的年代,四十多年过去了,经历者已渐渐淡忘,年轻一代的更不知此事,红卫兵惊心动魄悲剧式的过去似乎已被渐渐遗忘……
文革中红卫兵总数加起来超过一亿人!一亿红卫兵的历史就这样被遗忘,这是多么可悲可叹!——唉,这就是华夏民族?那些曾经满腔热血、因愚忠、因誓死保卫而死去的红卫兵好象只是一个虚幻的梦,于今天的现实仿佛没有存在过,岁月无情。昨日的英雄,在今天已什么也不算了。那个时代,人的生命就像一片叶子,一阵风就会吹起来,何况有那么多的人在不停地“煽动”。人的确很软弱,也很愚蠢,很容易受人之骗——诟骂、拳脚、刀枪、火炮,他们由“死得光荣”而变为“死得无奈”,青春之泉变成了污水被埋于地下,当置身于几百座阴森森坟堆、林立的墓碑和荒芜中,看到那一排排刻在碑上死人的名单,刹那间仿佛听到了过去的嘶喊,嗅到了血腥;仿佛看到他们一个个游离的冤魂无处诉说.....
田太权的作品通过一系列使用叠合、拼贴等手法重构出来的影像,所提出的诸如:纪念与遗忘;死亡与性感;信仰与肉身;牺牲与冤案问题,等等,无不向人们警示着伏契克的名言:“人们,我是爱你们的!你们可要警惕啊!”鲁迅在论及悲剧社会性冲突时指出:“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你看”。一位朋友说:我希望《遗忘》只是暂时,正视历史才会真正的让悲剧不会重演。于是有人问,闭上眼睛你最想谁?我的回答是,不闭眼睛,我想的是那些游荡的青春与冤魂.....
历史的恩怨是非,岁月的流淌,如何能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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