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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真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我爱,我们前生曾经是什么----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刚踏入社会生活的大孩子,未谙世情,心里却因为一份并不成熟的感情的夭折了,心情灰暗的好像到了世界的末日,便就是在那样一种情形之下结识了他的。
那是一个午后。那个午后,和平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当我推开那扇浅绿的门时,我便看见了那个让我一生难忘的背影。
那个背影向窗而立,四周是烟雾在淡淡地缭绕,想必他站在那里抽烟很久了吧!
当那个背影慢慢地转过身来时,我不由愣住了,那是一张让人难以忘记的脸。那张脸高贵无比,我还真的从未见过这么高贵的面容呢?他站在那里,一双身不可测的眼睛凝视着我,目光深邃,而且浮现出迷惘的眼神。
后来他告诉我,他正面向窗外思考问题,他已经在窗前站了很久了。突然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种眼睛正在他的身后凝望着他。那中感觉很奇特,却很强烈。是他这一生中,从来不曾有过的。
当他慢慢转回来寻找那双眼睛时,果然,他就看见了那样一双大眼睛,他困惑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是那个依门而立,着一身淡紫衣服的女孩儿,却莫名其妙地让他想起一首诗来: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
不胜凉风的娇羞
那天,他看出我心事重重失魂落魄,一直缠着不放我独自走出那扇门。也是为了这份初识便有的牵挂,我才因此对他产生了一份深挚的什么,那是一时难以说清的。
“君再来”老豆腐店是小镇最旧的一幢老屋。一幢二层阁楼。虽然古旧,从中却约略地能猜出它曾有过的辉煌。
无论当年是怎样辉煌,终是经受不住世间的风雨,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屋檐瓦缝里冒出了青青小草,门窗框老旧得不能在老旧了。只是木格子窗棂早已不再糊那种毛头纸了,用了五颜六色的玻璃条拼凑而成。
透过这些不同颜色的玻璃从屋里看外面的世界,相同的风景则成了不同的颜色,世界因此变得五彩缤纷。
推开老豆腐店的两扇木门,屋当中便是一盘石墨。一头毛驴蒙着黑眼布,一圈一圈,永不知疲倦地拉着那盘沉重的石墨。
一个斜襟布褂扎着抓鬏的老妇人,颠着细碎的步子跟在毛驴的后面,往磨眼里添豆子。
后窗口下一口大锅,锅里煮着豆浆,一个驼背老头摇动着吊在半空中的豆浆包,随着两臂晃动的节奏,哼着一支小曲:
正月里来正月正
送郎参军寓家乡
当他跟着我,踩着那吱嘎吱嘎作响的木楼梯往二层阁楼上时,他说他心里的感觉,就好似沿着时光的隧道,踩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岁月里----
那盘石墨;那头毛驴;那幢老屋,那对老豆腐夫妇;还有那支小曲,还有你----
他转而望着我。他说这一切原来就住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就没忘记过。
怎么会呢?那天是他初到小镇。而且对于小镇来说,他是个陌生的旅客。
他笑望着我说,他是在前世里熟识的这一切。
我说:谁又能知道前世里的事情?
他说知道的,今生对于从没去过的地方,从没见过的人,第一次,甚或是第一眼看见,便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很早就认识似的,这种感觉就是来自于前世。因为前缘未尽,所以在今生里才又相聚了。
他的目光很深很深,而且有些困惑和茫然。他便也跟着困惑和茫然起来。
我忽然想起读过的张爱玲小说,有老屋,有王孙公子式的旧式人物和古典美人。
张爱玲的小说便让人仿佛回到了前世。
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说着人间一个又一个聚散离合的故事。那凄凉的调子,总像是从我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是我无法表达,却又欲待倾诉的一份潜在的情绪的词语。
他说这是属于心灵上的一种东西,我的感觉和他的心灵应是一样的。他不说我也知道。
我也愈来愈发现,我和他共同的地方实在是很多很多。喜欢读同一本书,喜欢同一首曲子,同样喜欢石头,同样喜欢紫色,同样喜欢油画,同样喜欢沉思----
那种感觉,真像是多年来一直在梦里飘忽的那个影子,我们彼此找那个影子,找了许久许久,终于穿过城市,越过乡村,在这个小镇上相遇了。而这一切相遇,却耗去了我和他半生的时光。
为了前世里一份不容忘记的生命的邀约,耗去了我们今生大半时光,“那么——”我含泪问他,前世里我到底是他的谁,他又是我的谁,那又是怎样的一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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