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錄自《雲端上的情書 野蠻空姐的空中情緣II》
年少時的我是個頗有野心的人,讀書時愛參與學會活動,而且一定要當主席,那時的老師都說我有責任心,是個有領導才能的人,當時我的志願是做個女強人。不知怎的,人越大越沒有以前的雄圖大志,越不想跟人爭東西,後來當上空姐,我才真正的發覺自己從來也不是當女強人的材料。
我記得當時告訴父母自己要轉工當空姐,他們第一句問的是「新工的薪水是否高些?」,我說是,他們沒有多大的意見。與我差不多時間入職的同事有大半人也是像我一樣剛大學畢業,當中有不少人的父母反對他們走去當空姐,因為這是份沒有前途、沒出息的工作,讀三年大學等於白讀。起初,我們大都抱著「玩票性質」的心態,想一邊做一邊再找份「有前途」的工,可是後來大家也真心的愛上這份職業,管它有沒有前途。
同事間常說道:「老實說,我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做死一世空姐,我很享受這份工作和生活方式,做完一班機就等於一個句號,從不用帶工作回家,比起其他工作算是壓力少。」工作上的壓力我們都應付有餘,可是來自社會的壓力才是最致命,同事一語道出眾人的感受:「當你看見同年畢業的同學開始升職,事業越來越有成就,我更有次在商務艙碰正一個舊同學出Trip,我要去Serve他,當時心裡真的很難受,覺得別人都向上爬,自己卻是原地踏步。」
的而且確,我們的社會告訴我們:「要努力讀書,然後找份有前途的好工,最好是專業,這樣才可賺多些錢,繼而買車、買樓。打了一段時間工後最好自己攪生意,因為打死一世工不會發達的!」在這樣的環境下,難怪同事雖然知道自己喜愛空姐這份工,但是還是會有種無形的自悲。
這情況在空少身上更嚴重,我認識有個空少在大學時讀物理治療,他熱愛飛行,愛看這世界,於是不當物理治療師而當空少,家人極度反對,但是他沒有理會,一意孤行,弄得他與家人關係變差。又有空少朋友辭工跑去當銷售的工作,當了兩年銷售員,他沒有一天想上班,只懷念以前飛行的日子,我問他:「你何不重返當空少?」他無奈的說:「家人和女朋友也不喜歡,做空少沒出息,我還是再捱一段時間,說不定會好轉過來。」
我開始反思:「做死一世空姐或空少真的是有問題嗎?是否我們每個人也要力爭上游,做到大公司的CEO才算是有成就?什麼是成就?為什麼我們所謂的成就都是與錢、與物質掛鉤? 我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從中找到無比的快樂,不會每天怨天尤人,只是賺的錢不多,這真的很沒成就嗎?」
認識不少外國的空姐、空少,發現他們大部份也很滿意自己的工作,視之為終身職業。在外國,空中服務員的社會地位比香港的為高,不少入職者也是大學畢業及精通多國語言,而且他們大都以此職業為榮,絕少形容自己是「空中侍應」,社會上對他們的尊重亦較香港好。我們很難改變一個社會的傳統和價值觀,只可先改變自己,作為香港空服員的是否應多點自我尊重,肯定自我的價值,至少不要再說自己是「空中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