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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3日,收到了男朋友从学校寄来的信,因他是在国外读博士研究生。颜色素淡的信封,弥散异国邮至的轻轻幽幽的香味。简洁的文字,被信纸折叠得桀傲端正,明快的言语,畅述笔端乌黑的流丽。这让我措手不及地忆起他的模样。还有风流飘逸的黑发。还有声音,拔喉高唱的声音。以及吹落在风里波漾的笑容,潺潺从嘴角溢出的磁音,都已成为一个个能够印记的符号。
“真快呀,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当我们在将来某一点再看现在时,一定泪眼涟涟”,他在信中说,“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在深夜收紧我的心。”
是的,日子很快,很快。即使泪眼涟涟,只是恍惚,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屏幕上已换了剧情,岁月不再是那一片光景,繁盛的生命也许颓败,失去的或者穷尽一生终难换取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都已远去,在未来的一道视线里,生命的一抹残夕中,凝成一个点。这个点,或许鲜明得眩目刺眸,又或许模糊得可以淡忘,乃至舍弃。而你、我、他,所能做的,便是把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里暴露的深衷,逐一细细地加以咀嚼地齿吞在心谷最深渊的溪涧流水处,让清凉濯去伤痕,让清婉熨抚伤痛。
时而拗断一截记忆,独自掘起一段唏嘘喟叹。
时而拧紧一束情愫,凭心撩起一线唏嘘喟叹。
唏嘘喟叹注定比他言语下的泪眼涟涟痛苦得多。伤过哭过痛过泪过的人,至少能获取不知晓的一份泄后疲心却畅气的慰藉。而吁气叹气的人,在两片薄唇翕动的瞬时,既吐出了一分凄苦,也吸入了一分悲凉。心,承受这般折磨的折腾,更疲、更倦了,更苦、更闷了,更伤、更痛了。就好像,心窝上原被刺了一刀,企图解脱,遂把匕首拔了出来,岂料,伤口又被洒上盐渣或是射来一支疾矢,另一番的恶痛攻心,苦不堪言。而我,却甘愿在无边的深夜里独品这一份凄厉的疼痛,它是证明我并不完全麻木的唯一方式。
他寄来的信里附着两张彩色照片。
照片里的人物,感觉依稀。就像年代很久的纸片,对着照片里的人物,逐一辨认,猛地发觉,好些学友或老师的名字变得异常僵生,形同异人,忙在记忆林荫里挥手奋足追赶,不料林荫中的记忆小鸟越是追赶它越是双翅拍振得快,越是飞离得远。使出了浑身解数,除了无功而返,还落个疲惫不堪。
他们或她们的笑容,在照片里,被定格得明媚清朗。仿佛阳光,一点一点地,丝丝缕缕地,渗入我冰封许久的记忆,渐地融化,潺潺地,四处流淌,终究是一地经久不息的沧桑覆盖着另一地经久不息的沧桑。犹如一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看起来自是赏心悦目,但是放在溃烂的伤患处,感触可就不一样了。
往事如梦,对酒当歌,强乐亦无味。无味里几许沉重,沉重里又潜伏着几许注定的命运。叹息声层层迭起。又层层落下,隐没。而我,心亦然。
生活总是如此。我们总是聚聚又散,合合又离。所有的一切来时匆匆,去之促促,急急间又瞬瞬间,如此理所当然,无视旁人,却是要孤苦无依。一如满枝的苍翠的叶子,总避不开凋零的时节,梦里,所有已逝,醒来,依然什么都抓不牢。风一吹,便散了,散在天涯海角不知何处。而残落的,只是一把记忆深涧遗弃的浪花的美丽,时起时伏,随时随地都可能随生随灭。从何而来,自也归属何处。
这个过程,好比手中握紧的火花,燃烈得愈是灿烂,生命愈是短暂,最后握紧在手中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还要遭受灼痛。
只是因此懂得了什么是稍纵即逝。
毕业照片里的他,把自己弃置于一个让人易于遗忘的角落,冲我直笑。人多却心孤,这个遗忘角落里的笑包隐了多少伤春悲秋之事?我该如何去触碰去解读呢?是他辗转的一生么?一生又是多久的事?
另一张照片,一棵刚栽下的树。纪念树。纪念什么?是那些花开花落水流水漂的日子?是那场充斥着多少人痛泪的苦读年代?树旁的师生,种植下自己心中哪一般的沉痛?树生树死,痛存痛亡?纪念树的后边,半遮半掩的他,目光张望,延伸……
冀待的是多长多远的时光?
我无法言达什么。我的影子,只静静地窥视着一切的一切。我永远无法逾越自己的影子。苍穹未留痕迹,鸟儿却一样轻轻飞过。飞过的鸟儿,远远传来几声清寂的孤音,划破幽幽的天蓝。
他在信的最末说:曾经我们一起走过,笑过,千山万水友情不会凋零,相聚龙中一起坐坐,2010年的正月初一,希望见到你。保重!记住2010年相聚,不见不散。
一个约定,就这样突如其来,让我连躲藏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我想……
我们走得近了,其实也就是走得远了。对着照片,我禁不住浮想联翩。谁都知道,潮涨到了极致,也便落到了极致。而等下一回涨潮时,水还是那水,滩还会是那滩吗?
2010,海角天涯,人各一方。那时,这个约定是否依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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