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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搞定

尤若西的新书《陨落飞翔》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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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美亚?大公司啊,我知道的。上次在飞机上遇到一个美亚的销售部副总都牛的不行。中国区总裁?应该比副总还牛吧,牛的多!

我突然就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轻声地对我说,叶希,我要走了,我想试试我到底能走多远,飞多高。

“怎么不说话了?”白灵在电话那边儿不怀好意地笑了,“是不是平静的心湖又荡起了涟漪?”

“少跟那儿乱用词,你懂什么叫平静的心湖啊,我哪儿那么小心眼儿啊,还心湖?怎么着也得是一心海吧!涟漪哪儿够呀?我这么一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热血青年,哪天心潮还不得澎湃个十几二十次啊!”

“你丫少跟那儿贫,明天中午十二点寰亚酒店,准时到啊!有本事你当面跟他贫去!”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我爸还没下班,我妈估计又跟谢阿姨逛街去了。

我拿着遥控器走马灯似的换着频道。

我得承认,对于顾凌风回来了这件事,我并不能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事实上,从他走了以后,我便不曾在任何人的身上再见过那么清澈如水的眼神、那么和煦如风的笑容。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五年了,不知道顾凌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多吃点儿!”我妈又往我的碗里夹了块红烧小排骨。

“别夹了,这碗都堆的跟个金字塔似的了!”端不住了,我小心地把金字塔放下。我妈是不是以为我是个演杂技的?

“你平时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我怎么觉着你好像瘦了。”我妈打量我那眼神儿就跟一个饲养员打量她养的猪似的。

“好像是瘦了点儿。”我爸又往金字塔上加了块辣子鸡。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我耐心地给他们俩摆事实、讲道理。

“顾凌风是不是回来了?”我妈突然说道。

“嗯?”我有点儿跟不上我妈的跳跃性思维。

“那孩子可真不错,从他小时候我就喜欢他,可惜他后来出国了。”我妈叹了口气。

“他妈都没可惜,你可惜什么。”我低头吃着饭,我妈一向比较喜欢顾凌风,我是知道的。

“你,挺喜欢他的吧?”我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第一喜欢我爸,第二喜欢刘德华,第三就是他了。”白灵这个大嘴巴,看来这件事地球人都知道了。

“改天有空叫他来咱们家吃个饭,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能把刘德华也叫上吗?”我低下头,化郁闷为食量!







身穿黑色西装的门迎礼貌地上前帮我拉开车门,我在寰亚酒店门前下了车。我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雪纺吊带裙,镶着水钻的细带高跟鞋,波浪般的卷发垂到腰际。

按白灵的指示,怎么拉风怎么穿,怎么淑女怎么穿,怎么闪亮怎么穿!

可能是我资质比较鲁钝,至今无法理解白灵那“三个怎么”的重要思想,我个人认为这比江总书记那“三个代表”还难理解。我不知道怎么把拉风、淑女、闪亮三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只好分开来贯彻执行,头发拉风、裙子淑女、鞋子闪亮。

“叶希!”一个包着紫色头巾、戴着特大号的圈形耳环的人从酒店大堂里朝着我冲了过来,“我等你半天了!你丫怎么才来!”

“我靠!”我吓了一跳,原来是白灵。“你怎么穿的跟个吉普赛人似的?”我还真有点儿接受不了她这种变幻莫测的风格。

“懂什么呀你,今年就流行这个!”她拉着我就走,“快点儿,就等你一人儿了!”

“慢点儿!”我被她拉着一路小跑,可怜我还穿着三寸高的高跟鞋,摇曳的身姿都让她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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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哟,叶希来了!”一进包间白灵她妈就先看见我了。

“阿姨好!叔叔好!伯伯好!伯母好!”我面带微笑,礼数周全。我这名选手一向是以礼貌周全而著称的,甚得中老年长辈的喜爱。

“这是叶希?几年没见,长成大姑娘了!走在大街上都不敢认了!我还记得那会儿你还总跟灵灵来我们家玩呢,还有一个叫高什么的,那会儿还都是小姑娘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顾凌风他妈招呼我,“快来,过来坐。”

“阿姨您倒是一点儿没变,还跟我小时候见您一样那么漂亮。”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拍着马屁。

“是吗?呵呵呵。”顾凌风他妈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叶希。”顾凌风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凌风哥哥。”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一眼了,我抬起头,以我练习过多次的最佳角度看着他,确保他能够从该角度看到我最优美的脸部线条。

五年了,原本俊朗的他又添了成熟男子的魅力,英挺的眉,俊朗的轮廓,眼眸有如湖水一样清澈深邃,天啊,这样的男子,世间又再有几人能及!

“哟,怎么叫那么亲呀!呵呵呵呵。”一阵让人汗毛直竖的娇笑声硬生生地破坏了我与顾凌风久别重逢的喜悦心情。

我终于注意到了顾凌风旁边的障碍物,“这位是?”我脸上笑容不变,心想,丫是哪根葱啊?吃个午饭而已,还穿个低胸晚礼服!夸张了吧!

“楚明珠。我们公司的副总裁。”

看人家这名儿起的,一听就值钱,难怪是副总裁!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还在飞机上碰到过一个叫王加钱的小孩儿,是个独自乘机的无人陪伴儿童,本来我想亲自送他下飞机的,看看他爸到底什么德行,能给自己儿子起名叫“加钱”。

“也是我未婚妻。”顾凌风接着说道。

我感觉脸上好像被喷了一层定型胶一样,瞬间把笑容凝固在上边儿了。



我从西单的图书大厦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刚才那顿饭吃的味同嚼蜡,那叫一个郁闷呀!不过白灵也不知道这件事,听说楚明珠是顾凌风的未婚妻的时候,她嘴张得比我还大。吃完饭以后,顾凌风本来要开车送我回家的,但我实在不堪忍受楚明珠“咯咯咯”老母鸡似的笑声,谎称要买书,在西单就下车了。

我沿着路边的草坪向着中友百货的方向走过去,五月初的北京,早晨和晚上有点凉,只有中午那一会儿比较热,所以街上的行人大多还穿着春装,满头是汗匆匆忙忙地走着,就我一个人穿着吊带洋装在太阳底下慢慢悠悠地闲逛。刚才我还笑话人家楚明珠穿得夸张呢,其实我这身儿衣服也够隆重的!我叹了口气,凭良心讲,楚明珠除了笑声有点儿让人忍受不了以外,其实长的挺漂亮的,而且能够做到副总裁,怎么着也得算一女强人了吧,他们俩还挺般配的,我得学会客观地来看待这个问题。

看来顾凌风注定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梦想了,也注定只能是我的凌风哥哥。

我的心里不禁有一丝怅然。



“啊!”迎面一个十几岁的新疆小孩重重地撞在我身上,我被他撞了个趔斜,站还没站稳突然就觉得手上一轻,“喂!你干吗?!”

那小孩撒腿就跑,四周又窜出来好几个小孩,抢我包的那个小孩把我的包顺手一扔,我也没看清他到底扔给谁了,反正他们就训练有素地分散消失在西单文化广场的地下入口处了。

“把身份证还给我!”我在后面大声喊着,跑在最后那个小孩跟看怪物似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靠!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我在阳光下楞了有几秒钟,忽然想起来了,那包里还有我的登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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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4: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长这么大好像还从来没来过派出所,我四处张望着,挺普通的嘛,几张桌子、几个柜子、几把椅子,跟普通的办公室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好像还更简陋一点。

“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儿签个字。”在对面帮我做笔录的年轻民警把写好的笔录递给我。

我感激地冲他笑笑,低头大概看了看就签了字。“我的包什么时候能找回来啊?今天能吗?”

“找回来?还今天?”民警好像觉得我这问题特可笑,“你知道就光西单这一片儿一天要丢多少钱包吗?光见丢的了,没见找回来!”

“啊?”我原本以为只要报了警就能找回来呢,只是今天找回来或者明天找回来的差别而已,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大失所望,“那咱们还做什么笔录啊?这不瞎耽误工夫吗?”。

“怎么是瞎耽误工夫呢?笔录还是要做的,在我们这儿备个案嘛,我们总得掌握一下情况啊,再说身份证丢了你总得补一张吧,这就等于我们给你开一丢失证明。”民警把笔录整理了一下,转身打开后面的柜子。

“这里不会都是丢东西的笔录吧?”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满满一柜子文件。

“报警的这么多,还有那些没报的呢,加起来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他把我那份也放了进去,“对了,你是空姐吗?”

“嗯。”刚才做笔录的时候已经详细地登记过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了。

“你们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他一脸好奇。

“这个也要做笔录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小丁!你过来一下!”对面办公室的门开了,我循声望过去,一个四十左右岁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门上挂着所长办公室的牌子。

“哦。”这名叫小丁的民警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了过去。

对面的房门一开一关的间隙中,我好像隐约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嗯?我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两秒钟后,那扇门又打开了,“是你?你怎么在这儿?”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皱着眉头出现在门口。

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土匪警察,陆皓!

不过听他那口气好像我是一犯罪分子似的。

“她是来报案的,她的包被偷了,在西单附近,文化广场。”我正不知从何说起,那边小丁已经替我汇报完了。

“我又没问你!”陆皓冷冷地回头看了小丁一眼,小丁一脸尴尬。

“我……”我刚想为小丁仗义执言一下,那个土匪不由分说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我为之气结地盯着那扇门板,这厮是野蛮人吗?!

几分钟后,那扇门又打开了。

“谢谢你,老张,我回市局核实一下,有需要的话可能还是得麻烦你!”陆皓伸出手。

那个叫老张的派出所所长赶忙伸手握过去,“哪儿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我知道他要走了,故意转过头去,不看他。我才不要跟这个没礼貌的野蛮人说再见。

“走啊!等什么呢?派出所可不管饭!”

“你……”我转过头,他已经向外面走去了。

所长和小丁一脸同情、爱莫能助地看着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地衡量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再结合现在身无分文的现状,我理智地做出决定,还是跟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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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4:54 | 显示全部楼层
“饿不饿?”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转头问我。

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从认识他到现在我好像只说过两个字,一个“我”字,一个“你”字。别说一句话了,连一个完整的词他都没让我说全过,要当哑巴我就当到底好了。

绿灯亮了,他一踩油门,这辆公安牌照的吉普噌地一下蹿了出去。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等会儿他要是问我家住哪怎么办?如果我还是坚持不肯说话的话,他怎么送我回去?难道要用笔写张字条儿给他?

可是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他压根儿没问我家在哪,眼见他开车下了二环,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眼前的路越走越偏,我心里也越来越慌,眼见他拐进一条破破烂烂的胡同后,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你要带我去哪?”

“会说话了?”他在一个油漆斑驳的深紫色大门前停了下来,“在车上等我!”

“你……”我刚要问他干什么去,他已经下了车,又砰地一声甩上了车门。

眼看他走进了那座四合院,我极有修养地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摆了摆手,嗨,美女,不要生气,生气会动了嗔戒的。

五分钟后,他从院子里走出来,从那个狭窄的胡同里一点一点地把车倒出来,朝着崇文门的方向开过去。天渐渐黑下来,路边的街灯都亮了,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

“我想回家。”这是我跟他说的第二个完整的句子。

“你到底要找包还是要回家?”他开着车子,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的包?”我的底气开始不足了,“还能找到吗?”

“包里都有什么呀?”他不答反问。

“钱包、手机、钥匙、信用卡、身份证、还有登机证。”我虽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登机证?”

“嗯,没有它就上不了飞机,补办要等好几个月,要停飞,还要受处分,民航总局还要通报。”我郁闷就郁闷到这儿了。

晚风从车窗里吹进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件裙子下面只到膝盖,上面是吊带的,露出大半个后背,白天热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可到了晚上就有点儿冷得受不了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冷呢。”陆皓哼了一声,但还是把车窗摇上去了。

这下暖和多了,我也懒得理他,野蛮人。

车子开到一个麦当劳门前停了下来,他把车子熄了火,“下车。”

我已经学乖了,学会“不要问为什么”了。下了车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晚风吹在身上,凉凉的。

“穿上。”他从后面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的衬衫披在我身上,然后大步走进麦当劳,把我撇在身后。

他穿这件衬衫时还不觉得大,可穿在我身上就有点儿不伦不类,系上扣子都能当睡裙穿了。我犹豫了一下,这样我的形象岂不是全毁了?不过想想还是忍了吧,我穿好衣服推门走了进去。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先解决温饱问题才是真格的。我早说过,其实我一直是一挺有政治觉悟的小孩儿!

我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我估计他也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果然,他端着点好的餐走了过来。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中午那顿饭又沉浸在巨大的伤感中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下午又在派出所折腾了一下午,到了这会儿我早饿得不行了,刚才一进门闻到汉堡的香味儿我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倒。

我一点儿都没客气,他还没坐稳,我就拿起一个汉堡开始吃。当然,“拿起一个汉堡开始吃”这句话中省略了一个“把包装纸剥开”的动作,但这并不代表我是连纸一块儿吃的,我只是想说明,我太饿了,而且我发现汉堡其实也挺好吃的。

他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我反射性地往旁边一闪,他要干吗?我没说话,只是防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别动。”他的食指轻轻地滑过我的嘴角,上面沾了一些沙拉汁。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有点儿加速,低头继续吃着汉堡。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我身后的某一点,“等我一会儿。” 他起身离开了座位。

我看着他走到角落里的一个座位,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男人对面坐了下来,他们俩低声地说着什么。我并没有修炼过顺风耳这项特异功能,所以他们说的什么我也无从知晓。我一边吃着汉堡一边打量了一下那个光头男人,然后跟个看相的似的送了他八个字,“肥头大耳,面目可憎”。

那个男人目光暧昧地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赶紧转过头,生怕影响到我宝贵的食欲。

“吃饱了吗?”陆皓在我对面坐下。

我咬着可乐的吸管点点头。

“走吧。”

我起身跟着他往外走去,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角落里的那个座位,光头已经不在了。

最戏剧性的场面发生在我拉开车门的时候,因为我看见我的那个银白色的手提包居然就躺在座位上。

“看看少了什么没有。”陆皓打开车子的顶灯。

我赶紧翻了一下,钱包、钥匙、身份证、信用卡、手机还有登机证,一个都不少。

“钱少了吗?”

我打开钱包数了一下,其实我都没想着钱和手机还能找回来,只要那些证件能找回来就万幸了。因为我听说小偷偷完东西以后只拿值钱的,证件那些东西随手就扔了。

“嗯?”我觉得有点儿奇怪。

“少了吗?”陆皓一皱眉。

“不是。”我摇摇头,“我记得钱包里有一千一百八十块钱,怎么变一千二了?还多了二十块钱?”

“可能他们没零钱吧。”陆皓发动了车子。

嗯?居然有这种事?!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找给人家二十块钱,“你怎么找到那些小孩的?”

“找那些小孩干吗?他们都是受人控制的,每天偷回来的东西都得上交,偷不着的就得挨打,还不给饭吃。今儿偷你包的那个小孩估计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

“偷东西也有规矩吗?”我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有组织哪能没纪律!一般都是严禁手下的小孩抢东西。今天那小孩估计是个生手,技术不行,一着急直接就动手抢了。按他们的规矩是,有本事你就偷,没本事你就练,但有一条儿,你不能抢!”

“怎么跟天下无贼似的,嫌抢劫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是吧?”我笑了,“所谓‘盗亦有道’看来就是说盗贼也要有道德。”

“道德?”陆皓冷笑了一声,“狗屁!偷是一回事,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偷窃一般金额不大的话,公安机关是不会立案侦查的。抢劫就不一样了,那是重点打击的刑事犯罪!性质就不一样了!光头他们只是不爱找这个麻烦,他们哪有什么道德!你以为街头上和地铁里那些乞丐都是哪来的?都是他们组织里的!好多小孩都是他们从农村弄出来的,挑一些机灵的训练成小偷,笨一点儿的就把胳膊腿弄折,让他们上街乞讨去!反正不管偷还是讨,最后拿到钱都得交给他们!他们有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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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5:17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那些人不是天生残疾的?”我笑不出来了。

“大部分不是。”陆皓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你们公安局为什么不管?”

“怎么管?像光头这种人本身都是不偷不抢的,根本没证据抓他,就算抓了,也有小喽罗替他顶罪,没用的!而且这种人太多了,这块地盘儿是他的,这些生意都归他管,别的地盘就又有别的老大了。他们的信息来源比警方要广得多,所以警察有的时候还得跟他们套情报。”陆皓冷冷地说。

“不是说中国就没有黑社会吗?”我轻轻叹了口气。

“谁跟你说的?!”陆皓突然转头看着我。

我的视线飘移到窗外,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天啊,我本来是一多么镇定自若、多么临危不惧、多么视死如归、多么笑看红尘的女子啊,现在怎么沦落成这样了?我暗骂自己没出息,牙一咬、心一横,可还是没敢看他!

我得承认,我身上这件混合着肥皂和烟草味道的衬衫,还有他浑身散发出的霸道危险的气息,以及他那野兽一般的眼神,所有这些都是我不安的来源。

当然,“野兽一般的眼神”绝不是“禽兽一般的眼神”。



“咦?快到我家了!”我突然发现车窗外的街道越来越熟悉。

“我知道。”他向左打着方向盘。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好像没告诉过他吧?

“你在派出所不是登过记了吗。”

“你什么时候看的?”我记得小丁不是把笔录放到柜子里了吗?

“我问的小丁。”他的嘴角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我猜他就背下来了!”

车子开到我家楼下的时候,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衬衫还给他。因为如果今天不还给他的话,那么改天势必还要再见一次面,而如果改天见面的时候还给他,那我势必就要先把衬衫洗干净再还他。基于以上两点,我决定两权相害取其轻,忍一时之冷,少给自己找麻烦。

“谢谢你帮我找回包,还送我回家。”我礼貌地跟他道谢。

我记得哪位哲人说过,把别人对你的不好写在沙子上,把别人对你的好处刻在石头上。说得多好啊,多有道理啊!我决定把陆皓对我的恶劣态度写在沙子上,把他对我的好处刻在豆腐上。

“以后别穿那么招摇地到处闲逛。”他竟然没说不用谢!

“会对社会治安造成不良影响吗?”到了我家楼下,我的腰杆儿也直了,口气也冲了。

“嗯?”他眉头一皱,转头看着我。

我决定还是走为上策,“我走了,谢谢你,再见!”我拉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楼门前,按下我们家的门牌号,对讲机里传出我妈焦急的声音,“谁?”

“妈妈,是我。”我答了一声,铁门啪地一声开了,我闪身进了楼道,铁门在我身后慢慢地关上了。我们家住三楼,我上到二楼半的时候才听到楼下传来发动汽车的声音。

“你跑哪儿去了?”我一进门,我妈都没给我个喘息的机会,“你怎么才回来?手机还关机?这么大个人说失踪就失踪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甭费事儿了!报什么警呀,我这不就是亲自去报警了吗!还是警察送我回来的呢,打车钱都省了!”

“怎么了?”我妈吓了一跳。

“我下午在西单的时候包被偷了,钱包手机什么的都在里头呢,报警了,这不才找回来嘛!”我换了拖鞋朝我房间走过去,累死了。

“那还能找着?”我妈跟在我身后,“丢了多少钱?”

“一分钱没丢,还赚了二十块钱。”

“胡说八道!你这孩子!”

“叶希!”我爸在客厅里叫我,“你看谁来了!”

我扭头往客厅里一看,“凌风哥哥!?”坐在沙发上的居然是顾凌风,“你怎么来了?”

“阿姨跟白灵说你一直没回来,我也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我还后悔呢,下午应该把你送到家的。”顾凌风显然是听到我跟我妈刚才的对话了,“东西丢了没关系,人没事儿就好!”

“人没事儿,东西也没事儿!”我回头看了我妈一眼,瞧瞧人家顾凌风这话说的,让人听着心里都暖和!再看看她,还是我妈呢,她就不觉得惭愧?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丢三落四的!”我妈还真一点儿都不惭愧,“凌风啊,快给白灵打个电话吧,告诉她也别着急了。”

“好!”顾凌风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刚才就担心叶希,都没顾上跟你好好说说话。你再坐一会儿啊!”

“不了,改天吧。”顾凌风笑了。

“也好,改天有空来家里吃饭。”我爸也站了起来。





超过五个小时的航线,我就会觉得漫长,超过八个小时的航线,我就会觉得痛苦,超过十个小时的航线,我就会觉得麻木。而每次从北京飞洛杉矶的时候,我都要依次经历漫长、痛苦、麻木的过程,然后在麻木中睡去,醒来的时候如果还没到,那就把这个过程再循环一下!

“叶希,听说了吗,最近提了一批乘务长。”说话的方雅玲比我早来了大概五六年。

“不知道。我才来了不到两年,提乘务长也没我什么事儿啊!”我跟她坐在后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种长航线是大家轮流休息的,这会儿该我们俩值班。

“那可也不一定。”方雅玲好像意有所指。

“有什么不一定的,乘务队这个地方不就是论资排辈吗?提个区域乘务长都得五年以上,提个主任乘务长还不得混个十年八年!”我挺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是没长一张乘务长的脸。

“黄莺莺认识吗?”

“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不熟,没飞过。”我就记得早年好像有个唱歌的叫这个名儿,怎么听怎么不像真名,像艺名。

“听说可不简单!这回提乘务长好像就有她。”

“怎么不简单?”我很配合地问了一句,这句话也没什么实在意义,就是起个承上启下的作用,我也知道是非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可人家话都到嘴边儿了,我也不能让人家咽回去啊。

“前两天据说有个乘客要投诉她,说她态度太差,结果她把姓名牌递到人家眼前,‘认识字儿吗?看清楚了!别投诉错了!’那乘客鼻子差点儿没气歪,哆哆嗦嗦地写完投诉信以后,她斜眼儿看了看人家,‘写上姓名、地址、单位!要不然没用,这是无效投诉!’那人气坏了,把姓名、单位都写上了,死活就要投诉她。她看了一眼,‘行,投诉我是吗,看咱俩谁先下岗!’”

“这么帅?”我笑了,“那到底谁下岗了?”

“黄莺莺反正是一点儿事儿没有,那男的一回去就真下岗了。”方雅玲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真他妈牛B!”

“怪那人不长眼。”我摇摇头。

“这还不算什么呢,乘务队这地方卧虎藏龙,比她后台硬的大有人在!据说民航总局局长都得要提前打报告才能进去的地方,咱们单位有的乘务员都可以出入自如。唉,世风日下啊,什么世道!”方雅玲一脸羡慕地批判着。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想知道更多内幕了,万一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被人杀了灭口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两天不是还有个小孩因为看见同伴捡了两块钱,结果被杀了灭口吗!太可怕了,安全第一。

“我前两天才真见识了什么叫‘世风日下’呢!就在西单,大街上那么多人,眼看着我的包被抢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帮我去追!”提起这事儿我就失望,那报纸上不是说四川有一男子在闹市行窃,被人民群众团团围住,男子走投无路,挥刀乱砍,欲突围而出,结果被围观群众用板砖拍死了吗?怎么到我这儿就没人管了呢?

“陈冠希在大街上挨打都没人管,还得自己拦汽车追歹徒呢!你当时想什么呢?自己怎么不去追?”

“嗯?”我一愣,“我穿着三寸高的高跟鞋呢,我追得上吗我!”

“高跟鞋怎么了?高跟鞋才是一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呢!你一个箭步冲上去,对了,你那鞋是细跟儿的还是厚底儿的?反正细跟儿的你就踩他,厚底儿的你就踢他!或者你要实在追不上,你把鞋脱下来,扔过去砸他也能把他砸倒了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兴奋、口沫横飞的方雅玲,丫是不是以为我是一女侠?

而且我怀疑丫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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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5:39 | 显示全部楼层
飞行目的地与当地时差在六小时以上时,回到飞行基地后必须获得连续的不少于四十八小时的休息时间。回到北京后我就有了四天的休息时间,六月份是整个儿民航业的淡季,大部分航空公司这个月份都要亏损的,这个时候也是机票最便宜的时候,各大航空公司纷纷打折降价,争夺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客源。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的工资照发,我也乐得清闲,还巴不得多淡几个月呢。

但要是说到清闲,那还得是非典那会儿,那时候一个月也就飞两个航班,而且能坐两百多人的飞机上也就不超过十个人,跟专机似的。我们带个手套给他们一人一瓶矿泉水一袋饼干就完事儿了。那时候也不用化妆,反正带个大口罩,一个个都跟蒙面女侠似的,化给谁看啊!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高菲跟姜长江就是非典那会儿好上的。

那时他们俩刚好一块儿飞了一班香港,结果那次航班上发现了非典病人,整个儿机组的人都被隔离了。刚开始我还担心的不行,哭着喊着非得去看她,当然,是隔着玻璃看的。看完以后我就放心了,里边儿支了两桌麻将,还有一伙儿打扑克的,这帮人吆五喝六的一个比一个精神。能不精神吗,在里面好吃好喝地给他们伺候着,光吃不动,简直跟圈养似的!我就眼瞅着高菲那脸一天天地变大,我都不忍心再看了。等她们放出来那天,我跟白灵手捧鲜花去接她,只见高菲脸色红润地跟姜长江手拉着手就出来了。脸色是不错,脸盘儿也整整大了一圈儿。

我朦朦胧胧快睡着的时候,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回来了,估计是沈小鱼,我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五秒钟后,我卧室的房门被敲得震山响,“叶希!叶希!”

我痛苦地把头埋在枕头下,希望她以为我不在。

“你干吗呢你?”她自己开门进来了。

“你看不出来我干吗呢吗?”我头埋在枕头下瓮声瓮气地说,“看不出来我提示你一下,A、跑步,B、游泳,C、睡觉。”

“滚你丫的!”沈小鱼笑骂道,走过来一把掀开我身上的被子,“大白天你睡什么觉?都几点了!”

“老大!我中午才回来!躺下还没有两分钟呢!”我把被子又拉过来盖在身上。

“你飞哪儿了?”沈小鱼在我床上坐下。

“洛杉矶。”我趴在床上,含糊不清地说道。

“好好说话!”沈小鱼啪地一下拍在我屁股上。

“姐姐啊!你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这个正在倒时差的人!”不让我睡觉简直是毁我的容,挂着两个黑眼圈儿我怎么见人啊。

沈小鱼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叶希?你睡着了吗?”她轻轻地把我的被子掀开一角。

“睡着了。”我一动不动,想象着自己正漂浮在外太空。

“那要不你先睡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一小会儿。”



我正睡得浑身发软的时候,沈小鱼又进来了,“叶希,叶希!醒醒!”

我简直快哭了,这“一会儿”还真“小”,她要干吗呀?!

“你睡了好几个小时了,快起来!”她企图拉开我的被子,“快点儿!”

“我求你了,让我睡会儿,你自己玩吧!”我拼命拉着被子,坚决不让它与我分离。

“你快起来!我叫了周子健到咱们这儿玩呢!他等会儿就到了!”

“周子健是谁啊?”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劲,我感觉被子快脱手了。“我呆房间里睡觉就是了,我不打呼也不梦游,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了,我保证!”

“不行!你快起来!”

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小鱼,快去接电话。”

“那你快点儿起来。”沈小鱼不情愿地下了我的床。

“好好好。”我一个劲地点着头。

沈小鱼去接电话了,我动作迅速地反锁了卧室的房门,我才不要起来呢,我在我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满足地叹息着。

我这声叹息还没叹完,客厅里就传来沈小鱼高八度的吼声,“我靠!叶希快起来!高菲出车祸了!”

有两个职业我这辈子都干不了,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

我妈当年还一度想让我学医,可是她这个想法太一厢情愿了,就跟我那个谢阿姨一样一厢情愿。

谢阿姨特别喜欢搞艺术的,她花了好多钱送她儿子去一所著名的美术学院,大一的时候学素描,她儿子的成绩还不错,大二的时候开始学油画了,居然发现她儿子色盲!

我虽然不是色盲,但是我晕血。

我都能想象到我当医生的样子,手术灯刷地一下亮了,照得手术间里有如白昼,手术台上是奄奄一息等待我救治的患者,护士把一把锃亮的手术刀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手术刀计算出最精确的下刀位置,然后手起刀落,护士把止血钳递了过来,却迟迟没有人接,她疑惑地抬起头,竟然发现主治医生不见了,她一声尖叫,手术室里乱成一团,最后找到了晕倒在手术台下的我。

“啊!”急诊室里又传出一声惨叫,我跟沈小鱼坐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面面相觑,天啊,高菲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叶希,你脸色怎么那么白?”沈小鱼握了握我冰冷的手,“要不你先回去吧!”

“没事儿,我一进医院就这样儿。”再说高菲生死未卜呢,我能走吗!

“小鱼!”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儿朝这边走过来。

“子健!”沈小鱼站了起来。

小鱼?子健?发展够快的啊!我想起来这个周子健是何许人也了!不过我现在可没心情调侃他们,因为我看见急诊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她,她没事儿吧!”我急忙迎上前去。

“没事儿。”医生摘下口罩,“头部和肘部有点儿擦伤,右小臂有一点儿轻微骨折,不严重,但最好留院观察一天,明天我给她检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沈小鱼拍了拍胸口,“听她叫得跟杀猪似的,我还以为……”

“咳!”我及时打断了沈小鱼,估计她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医生,那个肇事司机呢?情况怎么样?”

“也不严重,头部有点儿擦伤。”那个医生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有点纳闷儿。

“呃,好像你朋友才是肇事司机。”

“嗯?”我一脸尴尬。

“是高菲开车追尾。”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我猛地回过头,竟然是陆皓。他怎么神出鬼没的?还外加来无影去无踪!

“你问过交警队了?”周子健皱着眉。

“嗯。”陆皓点点头。

看来是姜长江那辆车倒霉了,等他从悉尼飞回来,发现“赔了夫人又折车”的时候不知道能是什么表情。

高菲她妈冲进来的时候,陆皓和周子健去给高菲办住院手续了,病房里只有我跟沈小鱼两个人,如果病人也算人的话,那就是我跟沈小鱼还有高菲三个人。当时我正坐在高菲的右边,沈小鱼坐在左边,看见高菲她妈进来,我们俩同时起身给她妈让位置,以便她妈能够在最佳角度近距离地观察到她闺女的情况。

她妈绕过沈小鱼,来到了我这边坐下,看来这老太太跟我一样聪明。因为高菲右臂骨折了,所以坐在她右边没什么危险性,而坐她左边的沈小鱼胳膊都被她掐紫了。

“菲菲,撞你那个王八蛋呢?”她妈跟我一样主观,但措辞比我激烈。

“是我撞的人家!”高菲疼的龇牙咧嘴的,“我爸呢?”

“找主治医生去了,得给人家送点儿礼呀,要不人家能给你好好看吗?”

“急诊你送什么礼呀!我这该看的早都看完了!这会儿送礼顶什么用呀!让他明天仔细检查检查我有没有脑震荡?”

“高菲,你怎么跟阿姨说话呢!”我一本正经地跟那儿装好人。

“就是!这孩子!”高菲她妈转脸一脸感激地看着我,“叶希,真是多亏你了,还有小鱼!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阿姨,看您说的!”我一脸的居功不自傲。

“就是!这不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吗!”沈小鱼比我更不要脸,她那口气就好像高菲是我们俩从车轮子底下拽出来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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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5:56 | 显示全部楼层
陆陆续续地,高菲她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闻讯赶来了,眼看着我跟沈小鱼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就差被挤得趴在墙上当壁虎了,处于重重包围之下的高菲终于想起我们俩来了,她勉强拨开人群,“叶希,小鱼,都这么晚了,你们俩先回去吧!”

“那我们俩先跪安了!”沈小鱼拉着我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明天再来啊!”高菲在后边儿喊着,这老佛爷还真不客气!

出了病房的门儿,只见陆皓和周子健在门口等着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呢!”沈小鱼松了一口气。

“哪儿能呀!”周子健笑了,“高菲她们家到底有多少亲戚啊?”

“谁知道!看这架势,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已经困的不行了,“小鱼,你明天休息吗?”

“休息啊!我都有点儿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我不吃了,我先回去了,我严重睡眠不足。”

“吃完咱们俩一块儿回去嘛!”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要回家,省得我妈总说我不回去!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对吧!”事实上我不回去也不行,沈小鱼在家我早上就别想睡好!她绝对是甲亢那一款的,精力充沛的吓人。

“我也不去了,你们俩去吧。”陆皓淡淡地说道。

其实我挺佩服这人的,能整天保持那一个表情,够不容易的!



我故意走在陆皓后面,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走到医院门口,一辆等客的出租车开了过来停在他面前,他拉开车门看了我一眼,“上车。”

“谢谢。”我拢了下裙子,坐了进去,难得这个野蛮人还懂得女士优先的道理。

我正等着他帮我关上车门然后礼貌地说再见,可是他居然说“往里面点儿!”然后一点儿不客气地低头坐了进来,我赶紧往里边儿挪了挪,我还没太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跟司机说了我家的地址。

这个霸道的家伙!我一点儿也不打算感谢他送我回家。

快到十二点了,街上的车子已经不太多了,这位司机大哥把车子开得飞快,只见车窗外的风景迅速地在眼前掠过,鉴于高菲的惨痛经历,我本打算提醒这位大哥“宁停三分,不抢一秒!”、“一人平安,全家幸福!”,可是我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我太累了,也该歇歇了。

车子猛地往左一转,我的头顺势枕在陆皓的肩上,我一下睁开眼睛,“对不起。”我赶紧坐正身子。

可是两分钟后我又倒在了他肩上,天啊,我这是怎么了?我赶紧坐好,强迫自己不能再睡着了!

我的头第三次倒在他肩上的时候,他伸出手按住了正准备坐起来的我,把我的头又按回到他的肩上。我皱了皱眉,觉得这样做不好,可是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坚实、宽厚的依靠,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了,算了,做人何必那么执着,我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

“叶希?叶希!醒醒!”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我。

“嗯?”这么温柔低沉的声音,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突然想起来自己居然靠在陆皓的肩膀上睡着了,我一下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原本盖在我身上的男式外套滑落到腿上,“咳!咳!”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咦?已经到我家了!”

“废话!”陆皓还是那副冷面孔。

我刚才肯定是睡迷糊了听错了!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绝不是他,就算是那司机大哥也不可能是他!他能温柔?母猪都会上树了!

“我走了,再见!”我逃难似的下了车。

从昨晚十二点睡到今天中午十二点,整整睡了一个对时,简直太舒服了!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肚子却咕噜噜地响了起来,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迅速传到了大脑,天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差不多有二十四小时没吃过东西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我妈打个电话,我估计现在我妈的位置应该在客厅或厨房,而我现在的位置在卧室,当然,我给我妈打电话的目的绝不是让她从厨房把饭给我端到卧室,我还没有腐败到那种程度,主要是我怕如果我现在突然现身的话,她老人家会惊吓过度。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她跟我爸已经睡了,我自己开的门,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没惊动他们,所以他们俩根本不知道我回来了。这会儿我妈要是突然发现屋里多了个大活人,难保她不吓一跳!唉,我是一多么孝顺、多么善良、多么心思缜密的孩子呀!考虑的这么周全,为了不使我亲爱的老妈受到可能的惊吓,宁愿浪费自己宝贵的两毛钱电话费!

我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房门砰地一声打开了,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我妈出现在门口,“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病?你人就在家,屋里屋外的打什么电话?逗我玩儿呢是吧!”

客厅里的电话在她身后不停地响着,我赶紧挂断手机,“你怎么知道是我?”

“废话!咱们家有来电显示!”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难道我昨晚不够轻?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还是她发现了鞋架上的鞋子?

“能不知道吗!大清早的沈小鱼就打电话问你起床了没!然后高菲打电话让你去医院!接着白灵又打电话问你去医院了没!这都乱七八糟的什么跟什么呀!咱们家电话都被打成热线了,我是傻子呀,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睡觉呢我给你当会儿接线员也就算了,你说你怎么醒了还自个儿亲自打呀?是嫌咱们家这热线不够热还是成心逗我玩儿呢!”我妈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天啊!我觉得我比窦娥都冤!我转头看了看窗外,怎么还不下雪呀!



“叶希!”我一进高菲的病房只见沈小鱼两眼放光地迎了上来。

“干嘛呀?”我一皱眉,男的看女的两眼放光,正常!女的看女的两眼放光,别扭!

“你可来了!我终于可以下班了!”沈小鱼拿起手提袋小旋风似的奔出去了。那奔向自由和光明的脚步,一点儿不比我们奔小康的脚步慢!

“她是不是有约会呀?一上午在这儿坐立不安的!”高菲左手拿了个桃子啃着。

“你们家人呢?”昨晚的盛况跟今天的冷清成了鲜明对比,落差有点儿大。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吵死了!脑震荡倒是没有,可差点儿让他们吵成神经衰弱!”

“我昨晚看你跟个老佛爷似的,挺威风的啊!”我在高菲那一大堆吃的当中挑挑拣拣的,这么多东西她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啊,我很义气地决定帮她消灭点儿。

“昨天晚上陆皓送你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

“小鱼说的。”

“嗯,我先走了,她跟那个周子健单独活动了,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居然告我的状,我也决定参她一本。

“谁知道!我本来想把周子健介绍给白灵的,不过现在看这形势,好像他跟小鱼好上了。”高菲叹了口气,“这才叫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这不都一样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了。”我剥了个荔枝,高菲张开嘴,以为我要喂给她,结果我看都不看她一眼,放进自己嘴里。

“高菲!”白灵提着一篮水果进来了。

我刚想说她,来吃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因为我看见了她身后手捧鲜花的顾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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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6:1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没事儿吧?”白灵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高菲,还掀开被子看了看,好像非得亲自确认一下高菲确实没有缺胳膊少腿似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顾凌风的声音温柔低沉。

看着他手捧鲜花站在床前,目光中满是怜惜,我真恨不得床上躺的不是高菲而是我!不就是个小骨折嘛,我忍了!

“没事儿,没事儿!”高菲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儿,拢了拢头发。顾凌风回国后高菲这是第一次见他。

“叶希,你也在。”顾凌风把花递给白灵,白灵把花插到床前的花瓶里。

“嗯,我今天休息。”我一脸温柔地把剥好的荔枝放到高菲的嘴里,尽量体现出无微不至的爱心和关怀。

高菲傻傻地吃着嘴里的荔枝,没有顾得上揭露我真实的嘴脸,估计她这会儿也晕菜着呢!

“你今天不用上班?特地来看高菲?”

“哪能那么清闲呀!下午还有个会要开,等会儿就得走。”顾凌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四五年了吧。”高菲终于缓过来了。

“五年。”顾凌风笑了,“你们都长大了,都成大姑娘了。”

“你倒是没怎么变,还那样儿。”

“没变吗?”他笑着摇摇头,“变得多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年夏天我们几个整天待一块儿,都玩疯了,那个暑假结束以后我晒得那叫一个黑呀,跟个煤球儿似的。”白灵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跟没骨头似的把大部分重量压在我身上。

“你本来就掉煤堆里找不着。”我实事求是。

“你说什么?”白灵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转移到了我脖子上。

“我说,咱们要是在屋里就晒不着。”为了我纤细的脖子不被她粗暴地扭断,我又屈服了。

“哼!”白灵啪地一声狠狠拍在我后背上。

“啊!”我惨叫一声被她拍了个趔斜,这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不用看都知道后背上一个血印子。

“该!叫你嘴贫!”高菲没有一点儿锄强扶弱的侠义精神,幸灾乐祸地笑着。

“卑鄙小人!枉费我一起床就跑来陪你。”

“行了!我现在正式宣布你自由了!走吧,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建国门吗?你去吧,白灵在这儿陪我。”

“我……”我话到嘴边儿了硬是把“去建国门干吗”几个字咽了下去,因为我看见高菲冲我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你去建国门?刚好我表哥他们公司也在那附近,那你们俩一块儿走吧!”白灵给我揉了揉后背,典型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这样啊。”我立刻心领神会,并且瞬间决定原谅白灵刚才给我那一巴掌。

“那走吧,叶希,我送你。”顾凌风站了起来。

“不会耽误你开会吧?”我假惺惺地。

“没事儿,反正顺路。”



高菲住在积水潭医院,从这里到建国门刚好是一个长方形的两个对角,所以从哪边走都差不多。出了医院,顾凌风开着车从德胜门东大街往安定门的方向开过去。

“怎么不说话?”顾凌风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笑了。

“淑女都是不大说话的。”

顾凌风笑出了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的人平时沉默寡言,一遇到喜欢的人便会滔滔不绝地跟个话痨似的。而有的人平时跟个贫嘴张大民似的,一看到喜欢的人反倒没词儿了跟个哑巴似的。

我不知道我属于前一种人还是后一种人,因为这两种情况我兼而有之,属于间歇性混合型。

“怎么会想到要去当空姐的?我记得你以前想考北大中文系的。”

“我还想上科技大学少年班呢!可是后来一打听,人家那里只收两种人,神童和天才!”

“呵呵,但是我记得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发表过很多新体诗了,什么星星的翅膀、野马的鬣鬃。”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笑了,我自己都忘了。

“嗯,那个时候我们私下里都叫你小文学少女。”

“文学少女?我怎么感觉那会儿说起来女孩好像只分两种。”

“哪两种?”顾凌风挑高了眉毛。

“文学少女和失足青年!”我顿了顿,“不是文学少女的就都是失足青年,不是失足青年的就都算文学少女!”

“哈哈哈,谁说的!”

“我说的啊,这不还没说完呢!”

“你就能胡说八道。”顾凌风摇头笑着,“不过我倒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去当空姐,你总让人觉得意外。”

我没说话,其实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的时候人生当中一件很细微的事情却有可能改变你的一生,让你今后的一切都随之不同。比如,当年我去送顾凌风出国的时候,他转身消失在机场隔离厅里的情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我不知道后来我突然决定去考空姐跟这个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如果他是坐火车走的那我是不是会去当列车乘务员,又或者他是坐船走的,那我会不会去当海员?我想如果那样的话我是不会去当列车乘务员的,也当不成海员,但终归也不会当空姐。

所以,也许发生的便是注定的。

“这个工作做得开心吗?”

“没什么开心的,也没什么不开心的。”我挺无所谓地说道,“只要身体好、熬得住就行了,体力工作,挺辛苦的,但不费什么脑子,只要懂得察言观色,分清楚哪种人能得罪,哪种人不能得罪就行了。”

我隐隐地听到顾凌风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个人开着一辆两百多万的宝马敞篷跑车,另一个人开着一辆四百多万的劳斯莱斯房车,你能猜出来他们的身份吗?”

“都是有钱人吧。”顾凌风淡淡地说道。

“错了。他要开一辆两百多万的跑车,那说明他是一有钱人!他要开一辆四百多万的劳斯莱斯,那只能说明他是一司机!因为买得起劳斯莱斯房车的人肯定不会自己开车的!”

“呵呵,还挺有道理的。”

“在飞机上每天都是这样,这帮人就是热衷于研究哪个人戴了颗多大的钻戒,哪个人戴了块什么名表,或者谁谁谁又买了辆什么车,超级无聊的。估计将来要是不当空姐了还可以转行去当名表名牌鉴定师。”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名牌鉴定师。”

顾凌风无奈地笑了,“其实年轻的时候到处走走也是好事。”

“走得累了怎么办?”

“女孩子嘛,总归是要嫁人的。”他的眼底竟然有着淡淡地忧郁,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

“你跟楚姐姐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让自己灿烂地笑着,压下心里那丝隐隐的酸涩,就像小的时候被人抢了心爱的洋娃娃一样的酸涩。

“明年吧。”顾凌风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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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6:38 | 显示全部楼层




“叶希,你干吗呢?”安全员丁冬走到我身后,猛地拍了我一下。

“透透气。”我特佩服那些飞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你说他们整天呆在那个密封的大罐子里,怎么到现在还那么正常啊?按我的想法,应该一半的人老年痴呆,另一半精神分裂才对。

“沈阳这个机场叫什么来着?太平机场?”丁冬扶着廊桥上的栏杆做立卧撑。

“桃仙机场!哈尔滨的才叫太平机场!”我纠正他。看来我还是对的,丁冬就飞了十几年了,老年痴呆的迹象已经开始初步显现了。

“哦,对对对。”他才做了几个立卧撑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人上了年纪是这样的。”我好心地安慰他,天啊,看他这个腐败的样子,还安全员呢,怎么保卫机组和旅客的安全啊!我都不忍心看了。

“小瞧我?”丁冬不做了,“叔叔我练空手夺枪那会儿,你还穿开裆裤玩儿呢!”

我决定把他对我年龄上的藐视理解成一种心理变态的妒忌,不跟他计较了,“空手?还夺枪?”我笑了,“夺刀在理论上还有点儿可行性,夺枪?那不是找死吗!”

“笑什么?我们安全员的培训当中真有这一项!两年复训一次呢!”

“你们说的那个空手夺枪是不是指的在特定情况下才能执行?”

“什么特定情况?”丁冬一愣。

“就是说持枪劫机的得是一个半身不遂的中风病人,而且他还得是用他那只半身不遂的手拿枪的情况下你能才能空手夺枪。”

“哈哈哈,这个教官倒是没演示!”丁冬哈哈大笑。

“教官还给你们演示?那他是演持枪人还是演夺枪人?”

“夺枪人。”

“他夺下来了吗?”难道真有这么勇敢的人?估计已经追认烈士了吧!

“夺下来了!”

“像黄继光一样吗?舍身堵枪眼?”我无限崇拜。

“什么呀,木头枪!”

我笑了。

其实丁冬这人挺倒霉的,当了十多年的安全员了,扬名立腕的事儿没摊上过,那些倒霉的破事儿他倒是一件没拉下。

大概就是一九八九年左右的时候,那年在中国航空史上被称为“劫机年”,不知道为什么那年特流行劫机飞往台湾。东北人劫、河南人劫、广东人也劫,神志清醒的劫,精神错乱的也劫,还有个机长因为分房没分上,一怒之下亲自把飞机开台湾去了。甭管哪种情况吧,反正丁冬都没遇到过,要知道,那会儿要是成了个反劫机英雄那可是件特别牛掰的事儿,国家领导人都要接见的!填表的时候成分一栏里都不用写什么学生、工人、干部、贫农之类的东西,直接填“英雄” !而且那几个英雄后来都是仕途坦荡、青云直上。而这个丁冬这么些年好事儿没碰上也就算了,偏偏哪件倒霉事儿里都有他,什么飞机上有人心脏病发猝死的、故意在飞美国的飞机上生孩子混绿卡的、空中吸氧中毒的、流产的、飞机起落架说什么也放不下来的、飞机撞廊桥的、被雷击、被鸟撞,反正那些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倒霉事儿他都碰到过,每次飞行要是发现安全员是他,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安全第一,我决定还是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开始上客了,我站在机门口跟个白痴似的笑着,没办法,干一行爱一行嘛!再说自己笑得像白痴总比被乘务长骂成白痴好。

率先从廊桥那边走过来的是一前一后两个人,前面的那个人穿着黑色的T恤衫,身材高大壮硕,左脸上那道长长的疤配合着他那一脸阴郁就越发显得狰狞。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是天生就在脸上写了“坏人”两个字的,虽然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也不少,但是总感觉没有这种凶神恶煞来得吓人。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兴趣去研究他是不是像钟楼怪人一样面貌丑陋心地善良,我把目光转移到后面那个穿白色T恤的健硕身躯上。

陆皓?!我一脸错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也看到我了,微微一愣,“是你?”

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事情便戏剧化地发生了。

走在前面的那个“坏人”突然一把抓起廊桥口的那名安检人员,转身掷向身后的陆皓,陆皓一闪身,那名安检的小伙儿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廊桥壁上后摔到地上。

而趁着陆皓闪身的功夫,那个“坏人”一把拉开廊桥右侧的门冲了下去。

陆皓没有迟疑,跟着扑了过去。

这时我也看清了,那个“坏人”的手上还戴着手铐,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戴着手铐双手还那么灵活,他开门闪身出去以后竟然立刻从外面锁住了廊桥门,从他拎起门前的安检员甩向陆皓到他开门出去再反锁门,整个儿动作一气呵成、毫不迟疑,就跟练习过多次似的。

陆皓一线之差,被他锁在了门里。

这时另一个男人从廊桥那边奔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人呢?”跟一没头苍蝇似的。

“跑了!”陆皓一把抓起还躺在地上的那名倒霉安检,“钥匙呢?”

那个安检的小伙儿估计都快挂了,龇牙咧嘴地说不出话来。

“钥匙呢?钥匙呢?”那个没头苍蝇就跟严刑逼供似的冲着安检喊着,转头又问陆皓,“什么钥匙?”

陆皓没理他,也没有片刻犹豫,扔下安检员,后退几步猛地朝着那扇门冲过去,砰地一声巨响,门被他硬生生地踹开了,他像只大鸟一样扑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其实从头到尾也就不过半分钟的时间。

所有人都愣愣地张大了嘴站在那里,当然,只有那名安检的小伙儿是躺着的,而且嘴里还哼哼着。

其实我是一个挺胆小的人,平时在大街上看到有人打架我都绕道走,根本不敢看热闹的。可是今天这么暴力的事情居然就这么在我眼前近距离地上演了,我感觉我自己都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天啊,我看着地上那个安检的小伙儿,一米七几的身高,大概跟我差不多,虽说看他有点儿单薄,但一个大小伙子怎么着也得有个一百三四十斤吧,居然被人像抓小鸡似的一把抓起来然后当暗器一样地扔出去了!如果古龙老先生还活着的话,我就打算告诉他,这世间不是只有“七种武器”的,还有这第八种武器!而且我觉得那小伙儿倒霉倒成这样干脆不要混了算了,先被坏人摔、再被警察摔,他上辈子肯定缺德事儿干多了,你看看这武林高手全让他给遇上了!

关于这个廊桥我得解释一下,廊桥连接飞机的那一端的右侧有一个门,门外是旋梯,直接到机坪的。一般坐飞机坐的少的人根本都不知道廊桥上还有这样一个门。这个门不是给旅客用的,旅客也不能在机坪上瞎溜达,是给机组人员和机务人员用的,平时上客的时候那个门前都会站一个安检人员的,就像今天那个倒霉小伙儿。

那个大概也是警察的“没头苍蝇”先反应过来,跟着从廊桥上冲了下去。然后大家也都反应过来了,乘务长、机长、地面服务处的人、还有后面那些旅客都挤到了廊桥外面看热闹。

我居然破例挤在了最前面。廊桥离地面大概有十米高的距离,沈阳的桃仙机场并没有首都机场那么大,也没有分什么一号楼二号楼或是什么南区北区的,所以我们可以心惊胆颤、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那场追逐战。

“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后面还是不断有人挤过来,虽然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也得先挤过来看看!他们就不担心会把这旋梯压塌了?

“前面穿黑衣服那个是坏人,后面穿白衣服的是好人!”居然还有热心观众现场解说。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特别紧张,眼看着远处的白点儿离那个黑点儿越来越近,我抓着栏杆的手心竟然沁出了汗水,就跟雅典奥运会那会儿看刘翔跑110米栏似的。

只差几步之遥就要到机坪出口的时候,白色的身影奋力一扑,将那个黑影扑倒在地。接下来的事情便看不清了,黑白交错,一会儿黑的在上面,一会儿白的在上面,实在看不清哪个武功更高强。

廊桥上没有人再说话了,我感觉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个白色身影站起来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微微地发抖,不知道是心在抖还是手在抖。他把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拉了起来,后追过去的那个“无头苍蝇”也终于赶到了,他们俩一左一右地架着黑衣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廊桥上爆发出一片掌声和欢呼声,看来人们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潜在的正义感和天生的对英雄的崇拜情结。

我也不例外,只是我从前一直没发现罢了。

我心律不齐地穿过兴奋的人群,竟然发现那名安检的小伙儿还在那儿倒地呻吟呢,全然不知道他已经大仇得报了。

真是的,怎么也没人给他叫辆救护车!我愤愤地从他身上跨过去,小心地没有踩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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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8 01: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知道了我跟这位英雄是相识的以后,乘务长便把照顾英雄的重大责任交给了我。我在另外几名同事羡慕的目光中,用小毛巾包了一小包冰块拿给陆皓,他看了看我,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我只好亲自拿着冰块帮他敷着青肿的嘴角。

“叶希,你帮陆警官把手包一下吧,可别感染了。”乘务长把药箱里的绷带、酒精棉和红药水放到我面前。

我这才注意到他右手的拳头和肘部也擦破了,不愧是乘务长,观察的就是比我仔细。

我把手里的冰交给旁边的姐姐,那个姐姐满脸激动地刚要接替我帮他敷,他却突然良心发现了,伸出左手拿过冰块自己敷着,一点儿都不客气地把右手伸到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一点一点地帮他擦着伤口,一定很疼吧,我皱着眉头,我早说过我当不了医生或者是护士的,一看见伤口我就会痛苦无比、浑身不自在,甭管那伤口在我身上还是在别人身上,我是一多么善良的人啊!所以我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接触到陆皓旁边座位上的那个猪头,我见血会头晕的!

而且我很想跟陆皓说,他的这个习惯非常不好,他打人为什么喜欢打脸?!就算抓坏人是正当理由,那抓住就是了,干吗要把人打成猪头!我决定有机会的时候教育他一下,如果我有足够的勇气的话。

我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帮他把拳头上和手肘上的伤口都用酒精棉擦了一遍,然后又仔细地帮他涂上红药水,最后再缠上绷带。

天啊,这是我第一次帮活人包扎。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以前帮死人包扎过,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在急救课上虽然学过包扎,但都是给塑料假人包扎的。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给真人包扎会这么脸红心跳。

我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把他手上的绷带打成蝴蝶结的荒谬想法,站起来的时候居然一阵眩晕,感觉脸上发热。

一定是蹲得太久,因为我没理由晕红药水啊!

“早知道有这待遇我就上了。”坐在犯人另一边儿的那个“没头苍蝇”一脸羡慕地感叹着。

我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恕我直言,他实在没长一张英雄的脸。

“你明天休息吗?”陆皓突然说。

“休息。”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血压开始升高。

“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我竟然觉得自己快乐得像只小鸟。



我躺在家里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白天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中重播了一遍。原来我听别人说过,男人的本性中都有着嗜血和暴力的一面,当时我还嗤之以鼻,我觉得那就跟有些男人长胸毛一样,是一种没进化干净的表现。而且我顶讨厌那种粗鲁的没礼貌的大男子主义者,都什么年代了啊!可是我今天突然发现原来人的本性中都是崇拜英雄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往往一些最简单最直接的东西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难道真像菩提老祖说的那样,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喜欢上了一个你讨厌的人,那么这段感情才是最致命的。

我想了半天,想不通。

决定换个姿势睡。



第二天一早我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才发现手机竟然一直没关,看了看号码,是白灵,莫名地心里竟然有点儿失落。

“你还睡呢?都几点了?”这位姐姐叽叽喳喳跟个喜鹊似的,事实上我本想形容她像乌鸦的,只是考虑到大清早有只乌鸦打来电话未免太不吉利,所以姑且算她是个喜鹊吧。

“你是不是又上班没事儿干,拿着公家电话到处瞎打!”

“靠!这都被你发现了啊!”

“少废话!我在家里呢,打我家电话!”我不由分说地挂了手机。

二十秒后我家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拿起床头的分机,“喂?”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节俭了?”

“我一向这么节俭你不知道吗?中国电信又不是我家开的!”我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高菲今天出院了,你去不去接她?”

“今天才出院?她又没缺胳膊没少腿的,怎么住了那么多天?”

“那当然得多观察几天了,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呢!”白灵又补充了一句,“好不容易出次车祸。”

我实在是懒得纠正她文法上的错误和表达上的偏差,我知道她是好意的。

“你去不去接她?”白灵追问。

“我去干吗呀?她有一全能男朋友,还有一万能老妈,哪儿用得着我呀!”

“我认识了一个男孩。”白灵又开始跳跃性思维了,我完全不知道她的上一句话和这一句话有什么关系。

“多大了?”我只能主动发问,让她跟着我的思路走,不然我们俩都得晕。

“比我大十一岁。”

“我靠!那还叫男孩?男孩他爹了吧!”我崩溃,我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对数字的领悟力如此之差,甚至比我还差的人居然能够进银行从事财务工作。我决定慎重地考虑一下以后还要不要把钱存进银行里。

“很有魅力的一个人,你没见过不会明白的。”

“在哪儿认识的?”我继续发问。

“在医院。”白灵笑了,“就是高菲撞的那辆车的主人。”

我当时最直接的想法就是,高菲为了不赔人家医药费和修车费,把白灵给卖了!

“今晚姜长江请吃饭,说是就当给他赔礼道歉了,你也去吧,刚好见见。”

我还真没猜错,姜长江和高菲这两个禽兽果然是不打算赔人家钱了。

我隔五分钟就看一眼我的手机,一直等到下午,可它就是顽固地不肯响,我先是对诺基亚产生了信任危机,紧接着又对中国电信产生了怀疑,正当我想用我家的电话试一下的时候,它终于响了。

我强压心中的激动拿起电话一看,高菲!

“干吗?”我没好气地接起电话。

“靠!你吃炸药了?你这是对待一个病人应有的态度吗?”

“你不是出院了吗?还病什么病?精神病?”

“知道我出院怎么不来接我?”

“接什么接,小姜办事我放心!”我嘿嘿地笑着。

“少跟我来这套!”高菲也笑了,“你晚上有事儿吗?”

“嗯,”我犹豫了一下,“没事儿!”

“那晚上一块儿吃饭啊!还有白灵和被我撞那个人。在昆仑饭店旁边儿的沸腾鱼乡。”

“姜总是有身份的人啊,请吃饭那就应该直接定在昆仑饭店,怎么还旁边儿呀!”我逗她。

“我靠!那还请个屁!还不如直接赔他钱呢!”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在客厅里,然后自己跑到房间趴在床上看书。我决定还是不要一直盯着手机看,也许就是因为我这样给了它太大的压力,所以它才一直不肯响的。

六点了,客厅里还是没有传来熟悉的铃声。哼!我暗骂了一句,没有信誉的禽兽!我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桃红色的裙子出来。多亏我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我出了门打车直奔昆仑饭店。

马上要到了的时候接到白灵的电话,“叶希,你到哪儿了?”

“马上就到!”

“别到旁边儿了,直接到昆仑饭店下!”白灵挂了电话。

我一愣,嗯?这是什么情况?



谜底十分钟以后便揭晓了,原来不是姜长江请客,而是被撞那个人请客!

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有,被撞的还要请撞人的吃饭!难道是感谢她撞得太好了、太有水平了?还是感谢她手下留情没把他一下子撞死?要是这么想的话,高菲对他反而还算是有救命之恩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打算先礼后兵。先请你吃顿饭,然后再让你赔钱!但我又怀疑赔的那点儿钱值不值这一顿饭!唉,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套路!



见到那个人以后,我大致明白他是什么套路了,很简单,两个字儿,有钱!

白灵没说错,这果然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成功的味道!其实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成功到底是什么味儿,我想也许就跟我面前这道红烧大鲍翅一个味儿吧!不过他看起来真的不像大我一轮的样子,而且就是这样坐着也没有中年人普遍存在的啤酒肚凸出来。他看人的眼神儿专注而谦和。能把眼神儿练到这种程度其实是件挺不容易的事儿,因为不够专注的话,对方会觉得没有受到重视,太过专注的话,估计口水也就跟着下来了。不够谦和的话,会让人觉得嚣张,太过谦和的话,又让人联想到献媚。这个度其实挺难把握的。

“你发没发现他长得像谁?”白灵小声问我。

“濮存昕。”

“你也看出来了?”白灵兴奋的像只百灵鸟。

“嗯,说不清到底哪儿像,感觉上有点儿神似。”我看着那个人,“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濮存昕?”

“有啊,所以一直让我特别郁闷。”

“郁闷什么?”

“少妇的偶像!”

我笑了,当即决定喜欢这个人,旁边的白灵脸红红的,难得的安静。

“只知道您姓路,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姜长江这厮开始频频举杯。

“路景页。马路的路,风景的景,书页的页”他的名字跟他的笑容一样大气。

“您是做哪行的?”高菲跟姜长江一个德行,张口闭口都称呼“您”,至于吗?

“做点股票交易、外汇投资什么的。”路景页轻描淡写地说。

“您是做股票的?”姜长江立马儿兴奋了,“我手里也有几只股票,但都是见跌不见长啊,我这儿留也不是、抛也不是,正愁没有高人指点呢!”

“指点可不敢当。”路景页微微一笑,“你手里是哪几只?一共多少股?”

“没有多少股,我这也就是小打小闹的。”姜长江这厮竟然顺手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股票走势图,不知道从哪个报纸上撕下来的,居然还随身携带,“你看,就是这两只。”

路景页接过来看了看,“你这两只都是中、低风险的股票。”

“对呀,对呀!”姜长江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这种股票上市的时候就大量考虑了新兴市场高波动的特点,还有A股市场投资人的资产情况以及投资心理特点,主要是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实现长期的资产增值。”

我基本没听明白,但姜长江脸上的表情已经近乎虔诚了,“可是现在确实是跌了啊。”

“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宏观经济一直保持着高速的增长,股市制度改革也在积极推进中,未来必定会迎来一个上升的时期。另外,目前A股平均市盈率处于历史上的较低水平,特别是部分素质优良的上市公司不仅财务状况稳定,主营业务发展健康,同时估值也已经进入合理区间,所以行情低迷的情况应该只是暂时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心里就有底了。”姜长江就差在脸上写上“拨云见日”几个字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也做不得准的。”路景页笑着把那张皱巴巴的走势图还给姜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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