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轻狂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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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懵懵懂懂一头扎进师范校门时，很可惜或者要庆幸没有看见后来听师哥老爸——我毕业后的同事告诉我的那句名言：“同学，你进错了庙门拜错了神。”如果我那么早就看到我们师范生的悲哀，除了更早的失望，还有什么作用呢？所以我喜庆的缴费、领来新的脸盆、碗筷，铺好妈妈新缝的被子，很快忙完完了一切，就坐在床边，看一眼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再看看宿舍里陆续到来的新舍友，大家各具特色，都有压抑着的兴奋，还有些年少的羞涩。当时我们都有时代骄子的自诩自傲。
　　其实后来我很快就发现在这里我完全找不到自己的状态。学校的课程上的不死不活，没有很多的作业，我原来唯一可以在学习上找到的自信在这里灰飞烟灭无影无踪。找同乡聊天，听师姐神吹，都是我曾很震撼的经历和很看不起的行为：觉得同乡会只不过是恋爱基地，那位高一级做着班长的师哥唯一一次有机会对我神侃什么甲肝乙肝丙肝的分类，什么顺序代表肝炎的严重程度，师哥双目炯炯，我就像被缚住四肢的小兔，战战兢兢坐在远远的一角，被标准的微笑遮盖的内心很是笑了一番他的无知，却暗暗佩服他无知之外可贵的自信。而所谓师姐的经验之谈只是开放者寻找自信，实践自己胡言乱语浪费我大好年华的事。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在这里有许多书可以看。如此，我开始了我不分黑天白夜的读书的岁月。
　　在上所有无趣的课程时放在桌兜里看、在课间看、在来去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的路上看。甚至——在上厕所的路上，在厕上。所有好看的书都可以让我手不释卷。记得那位教几何的老师慈祥的叫我交出桌兜里的书，我乖乖交出来，好像是一本获奖散文，老师平静的说：“是一本好书啊，为什么要在课堂上看啊。”我心里很是觉得对不起这位学校难得的认真的老师，可内心觉得你讲的太简单也很无聊啊，没有考试，没有很多作业，事实上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毕业后会干什么，我低头不语，在心里说：“对不起，我还是觉得乖乖上课是多么浪费的一件事情。”还有一次上厕所，被一位师姐批评：“至于吗，上个厕所还捧本书？”我红着脸，很为自己好像伪装出来的痴迷脸红。以后，我就小心着不要被别人看见我如此贪婪。每一次的美术课是两大节，我都用一节半来偷偷看书，剩下半节课手忙脚乱来作画，而且我很为自己低劣的绘画的水平苦恼。老师看了，说：“你这孩子，好像心是乱的。”音乐课也被我大半用来看书，到考试时多亏那些姐妹跟老师聊天，我趁机在风琴上忙碌一番，结束了，老师警觉：“哦，那么快？”啊，天地良心，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是多么喜欢画画多么想谈好一支曲子！我真不是会投机取巧的人，真是弹完了，至于质量，至于指法，就不敢打包票。老师无奈看我笑：“哎，可惜了你那么长的手指！”是啊，我也渴望能很美的弹奏一曲，可是练习的过程完全破坏了艺术美感，它完全不像文学可以任我天马行空的想象那么多的美好，枯燥的事情让我无法喜欢。
　　其实在我快毕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里看的那些书无比恶毒的影响了我的人生。
　　首先这些书让我不能过正常的生活。那时流行苏童、莫言、杨争光、马尔克斯之类。我看足了《老旦是一棵树》、《透明的胡萝卜》、《一地鸡毛》、《废都》、《百年孤独》、《追忆似水流年》......这些书首先让我变懒，不愿意踏踏实实的生活学习，不能像我的同学那样脚踏实地，我看淡一切看穿人生，觉得一切不过如此而已。我有着不切实际的清高：看师范中仅有的几个男生把自己当鹤立鸡群的高脚鹤，在下课时有的双臂抱胸像将军一样稳稳站在自己宿舍门口，很是高姿态的端详来来往往的女生，俨然来挑宫女的公差，不知道自己十足一只刚会打鸣的小公鸡样。我在心里很鄙薄，却很羞涩的走过，甚至是逃离一样。我厌恶他们每一句自作高明的交谈以及对女生穿着的关注。所以我的衣着坚持了家长老师们一贯的教育以及我变态的习惯：我的衣着绝对不要惹男生关注。我就像一只弄脏羽毛的丑小鸭，心里做着白天鹅的美梦，在别人对我的轻视中瑟缩着身子却暗暗嘲讽着：哼，难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我想现在我得对着那群师兄弟们表示最真诚的歉意：面对我如此苍白的学校生活、如此悲催的结局，我得说我是多么渴望当时有有哪只癞蛤蟆追在我身边一不小心追成我眼中的一位王子啊！
　　其次这些书让我丧失了对生活的斗志。我看到最后觉得人生不过是一出滑稽剧，只是从盲目乐观到悲观绝望的过程。所以我忘了所有的情节就记住老旦蹲在粪堆上，想象自己长成一棵招摇的树，还有就是一声一声的敲打犁铧的声音，这声音一直在心中敲打，而且好像从开始就决定无休无止的坚持下去，就像用一根发霉的骨头敲打一颗冰冷坚硬的心。还有《百年孤独》最后那一阵风卷走了一切，现在每次刮风下雨我还是会有一切都会消失的虚无感。《废都》里我记得最有趣的是我看到门房老太大喊：“庄之蝶接客——！”时，我突然脑海里浮现那可笑之极的情景——一位文化名人就在这滑稽的吆喝中仓皇莅临去接待每一位来访的客人。此时我对着铁姐们大笑着学说此番景象——带着我善于变调的嗓音，加上我标志性的苍凉到她说会让听者毛骨悚然的大笑，急的姐们直喊：“你小点声啊小点啊！”我却置若罔闻笑得更狂妄，现在想想真是感谢这姐们为了维护我淑女的形象用心良苦，更得敬佩同学们那般超然的修养，没有在我大笑的自习课上向我发难，对我那般包容或者不屑都给了我足够的面子。我在这些书的影响下没有变得坚强高尚，只是变的消沉懒散。如果生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练琴好好画画好好练舞，争取做一名学校名人将来的名教师，并言传身教教育好身边每一位学生，影响每一位像我一样消极的老师。我看到了人生终点的无谓，可我忽略了生命过程中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笑脸会盛开的像花一样。我就像一节朽木等着灰飞烟灭的结局。所以我现在不让我的孩子看书特别是消极的书。我很感慨现在的教材改变了《小珊迪》等故事那悲惨的结局。我恨那些消极的东西早早侵入所有没做好准备的人的内心，像早早拴住小象的细绳让它习惯不再抗争，像非洲营养不良的孩子或者建国初的中国被比喻的那样——一个无比瘦弱的孩子顶个超大的脑袋，这超大的脑袋并不能让他生活的更幸福而是严重影响他的正常发育。
　　第三点我恨这些书教给我很不适应的生活哲学。我的超然我的遁世高蹈并没为我带来一丝幸福。我记得我曾经很为一句话激动：“爱情是不分国界不分年龄不分贫富的。”现在我觉得我得加一句不分男女，给那些“同志”们一点空间。现在想到这句话我有点想骂娘的冲动。这爱情一定指的是婚外情一夜情之类，过日子谁那么不靠谱啊。书教我活的真诚，要与人为善，可我后来才发现只有好强厉害的角色才会活的痛快并且会推动社会发展，妇人之仁一事无成。那些无聊的书里一个个好姑娘都是弱者，而总会有一个白马王子看到她的隐忍可怜，替她说话并最后牵她的手，所以我忘了我首先得做一个可以自立的人而不是等着某个男人来给我一切。更多的书里我看见婚后的《一地鸡毛》，看到一地鸡毛我就知道了王子跟公主后来并不是幸福的活着，这还不如让我做幸福等待的傻子。书里的林黛玉贾宝玉是令人羡慕被作者推崇的男女主角，可他们说白了不就是两废物吗？一个处处留情一个自怨自艾，放在现在不死也得饿死。读书读得我走火入魔感到举世皆浊我独清，并且自以为是，听不进人话。我不知道中国文学怎么了，好像全体抽风好像个个作家都伤痕累累，都腻了厌了这世界，也许除了《平凡的世界》和不平凡的路遥，可平凡的世界在我的眼里太过平凡不如这些恶魔般的花更刺眼更娇艳更让我迷醉。
　　所以当后来快毕业，我决心不看书但还欲罢不能，在一天熄灯后的夏夜里点着蜡烛看书，终于抓着书睡去却引起一场小火灾，烧着了床单烧着了我的头发，我终于扔下了书本，顶着被火燎过的头发小疯子一样游荡开始我即将开始却毫无准备的社会生活不知所终。
　　那时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我独自站在刺目的阳光下，我的眼无法睁开，我只看见自己周围全是晃眼的光，我无比悲哀内心无比凄凉的在火辣辣的太阳下转来转去，觉得四周好像都是光明都是路，可我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看不见路的那一端是什么在远远地等待我。
　　所以以我的经验我得说那些轻狂的岁月里我真是自以为是的可怜虫，如果没有正确的分析就不要随意读书，生活就是那么实际，我无法找一个荷西自己做三毛，我得买房我得生孩子我得去工作，就像我身边走过的每一个大妈大嫂一样。读书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得去跳舞、好好学习、去交际、打扮、并且学着去恋爱。学会生活比躺在书本上空幻想要实际得多崇高得多。Baybay，那些年少无知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