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飞行的那些日子,生命是播种的季节,收获是不在这里的(2)

Teresa100000

  第一家公司辞掉以后，我经常回想起辞职前我住的那个房子。那是一个小户型的单间，一个卫生间一个阳台。大大的床，小小的沙发和茶几。好多飞行的同事们都是住的这样的房子。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继续着生活，继续飞行，可能偶尔还会梦想吧。
  不过很少有人真正想过梦想是什么。有很多渴望参加飞行的人都以为穿上漂亮的制服，拥有了一分稳定的工作，借此机会周游世界就是梦想。我曾经也是。但这是错的。梦想应该是饱满的、深刻的、丰富的。而飞行是单调的。飞行可以是一项事业，用一生去奉献。这其中的苦辣酸甜，甜特别特别少。这项事业需要超凡的毅力和勇敢还有智慧才能坚持下去。迫于生活的无奈，不要参加飞行，飞行不能让你过上物质优越的生活。迫于就业的无奈，不要飞行，飞行会消磨你所有的理想，不能兑现你的梦想。迫于家里的压力，不要飞行，飞到最后你会发现要承受的一切只能自己承受，别人帮不了你。总之，要你真的喜欢飞行。

  每一周航班计划出了以后，看到自己下个星期的生活安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果是一个天性乐观的人还好，可我偏偏不是。无数次我坐在舱门旁边，看着外面的云朵、星星、朝霞、夕阳。真希望自己能变身其中，自由自在。夜晚的天空湛蓝清澈，和在地上见到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浩瀚的宇宙仿佛离自己更近了一点，每当这种时刻我就特别高兴，自己的工作可以见到好多在地上见不到的东西。但是做乘务员不是让你去看天上的风景去周游世界的。
  前不久我找到的工作培训的时候，教官借用篮球明星科比的故事来告诉大家，天才也是勤奋的。我不知道故事是不是真的。大概是有记者问科比:“全世界都认为你是篮球天才，你怎么看？"科比说:"你有每天去观察过洛杉矶清晨4点的样子吗?"这故事是想说科比每天4点就起来打球、练习。最终他脱颖而出。
  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想起好多个清晨，也许比科比更早，起床、化妆、路灯还亮着，街上空无一人。我已经站在路边等车去公司开准备会了。同样是清晨4点起床，一个是篮球巨星，一个是我。
  我想的是，我再也不飞了。

  我后来做过很多其他的工作。飞过的人很难找得到满意的工作。
  工资待遇只是一方面。
  关键在于，航空公司的管理机制，无论合理与否，因为事关安全，整个体系相比其他的行业非常完整。从招聘、录用、培训、上岗、再培训，这一套完整的流程非常紧密而精确。单说岗前培训，很难有公司或着企业能够达到航空公司的标准和水平。
  所以我尴尬的地方很多，去参加一个工作的岗前培训，心想着那种培训的场景，考核的标准等等。结果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很恐怖。高不成，低不就。


  因为工作得不到解决，第二年春天我开始思考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正逢又一家公司招聘，我去了，过了。
  这算个什么意思？我自己当时都在问我自己。难道我真的这么适合航空公司？我这么适合当空姐？老天爷也要我继续飞下去？好吧，那么就飞吧。同样的一系列程序走完之后，我去了广州。
  每个公司的企业文化不同。第二家公司等级观念非常强，常常听说师父把徒弟收拾哭的事情。乘务员见到乘务长腿都在发抖。哪个乘务长都说她是魔鬼乘务长等等。
  我去了，还好。因为之前有过一次经验，我都能忍受。当然也被师父骂过，骂得非常难听。
  到基地去报到的时候是秋天，我和同批的新乘去的那天到商场买好了各种东西，搬到自己住的房间。我们住的房间本身是有人住的。想想自己当然是不受欢迎了，像入侵了别人的领地一样。
  走廊头上的楼梯间，是我和菲菲单独聊天最爱呆的地方。那里安静，没人会去，不被打扰。新来的乘务员，无时无刻别人不在看着你，就连自己住的房间里都是前辈，做什么都是蹑手蹑脚的。好像只有那个楼梯间里才自在。
  第二天菲菲跟我说，她搬进去一整天了，里面住的两个乘务员根本没搭理她。她当时抱着一堆东西进去的时候，本身房间里东西多得不知如何下脚。那两个女孩儿看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事情，没有把自己的东西拿开，也没有给她让出空间。
  我进我自己房间的时候，同屋住的是一个乘务长。她还在睡觉，问我是不是新来的。屋子里窗帘拉着，一丝光线都没有。我一边应着她的话，一边放好我的东西，我什么也看不见，就索性全部往床上一堆，小声反锁门出去了。

  后来中秋节到了。公司发了一个月饼。我记不清了，那天我在干什么，飞了没有，飞的哪里。我都记不起了。这么多年来，我因为工作，所有的春节都没有回家，所有的节日都和平常一样过。什么节不节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东西，人有时候在意的东西错了，辛苦了自己。
  日积月累的这种感受，就是孤独。
  我不停思考自己的生活和未来，但是没有答案。
  一飞起来，没时间去想，回来精疲力尽又睡不着。我现在想起来都特别害怕那样的深夜。一夜的辗转反侧，起来抽烟没用，起来上网没用，一整夜一整夜，全部都塞满了孤独和无奈。
  我就想，我是怎么一路走到现在的，我是怎么把生活过成这样的。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做的事情，我做就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痛苦。这样的问题我问了自己千次万次，问到自己承受不下去。

  有一次我到海口出差，公司给我安排了回广州的航班。但是工作人员只能在飞机没有满座、还有空座位的时候才能上去。我从下午5点一直等到晚上12点，在机场走来走去，出去透透风又进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给公司打电话，还和他们吵了起来，没有座位为什么让我那么早就来等，一直等到第二天。海口的天气，我在候机室里看了外面已经下了两场雨，我还在等。第二天是我的休息日啊，我那么多天的工作和等待，好不容易盼来一个休息，多想早早睡一觉，第二天能去做些高兴的事情，逛街也好，去游乐园也好，去看电影也好，总是盼着这一天。可是我还在海口，回去已经凌晨，睡到第二天中午或者下午起床，不管什么高兴的计划或者事情，都泡汤了。
  有人说，人类要和太阳的作息时间一样才对。太阳升起就起床，太阳落下就休息。自古以来人都是这样生活和劳动的。可我偏偏是一个乘务员。
  想到这些，心里委屈。我一个人坐在海口机场的候机室，怕别人看到，找了个角落哭了一场。

  我过生日之前，被派到大连去了10天。在大连因为有个乘务长跟我说话没听见没回应她，一路上给我脸色看。看就看吧，也习惯了。我生日当天，飞回广州的航班，本来高高兴兴的，还有20分钟到广州了，一个男乘务长把我叫过去，从头到尾数落我一番。不给他拿衣架（我在广州没有衣架，从没拿过衣架），分配号位，说“你明明飞的是4号，你怎么飞5号去了？”。我是飞4号的，我当然知道我飞四号，准备会的时候是他指定了我来飞5号，所以才换过来的。我就说，是准备会的时候你指定换过来的。天知道他居然说“我换过来那你自己不知道你应该飞4号吗？”
  我永远都记得，我也没办法去忘记这些人，我就是没办法理解他们。
  那谁来告诉我，我该听谁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怎么做都是错。那天是我22岁生日。我永远都记得。
  我看过一部日本电影《我在一家黑公司上班》那个男主角在一家公司，几经生死最后还是辞职了。电影永远都是传递正面的东西。而现实生活中是完全不同的。
  那年冬天，出了一部电影我以为挺有意思可以去看看的。没想到一部文艺片没人看，我去了电影院坐在那，整个厅只有我，我都不相信，前后左右看，没错，只有我一个人。

  我当时好希望能够有连续的两三天假期，我愿意坐飞机回家。

  再后来公司搬宿舍了，搬到了很偏僻的一个地方。一个刚刚装修好的楼里。我住进去就开始头疼，恶心。网上看说甲醛中毒的症状。那里处在一个城乡结合部，周围治安非常不好。平时休息也不敢出去逛逛，就呆在房间，越呆越不舒服。终于，连续一个星期5天飞行，早出晚归，没有一天不是凌晨回来，我病了。病得很严重。同屋的女孩儿不在。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了两天三夜。没有吃一口东西，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喝几口水又躺下去了，站起来天旋地转。我躺着，有时醒，有时昏，醒了以后我想想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觉得自己应该要死了吧，可是如果我死在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人知道，只能等同屋回来发现。后来我开始咳痰，带血的粉红色的痰，不停的咳，胸口都疼了。我崩溃了。
  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我任性地给妈妈打电话说，我要死了，如果不让我回家我就死在广州。挂了电话我哭得昏天暗地，最难受的人是我，我也不愿意放弃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的东西，我也不愿意被人说是没有毅力，我也不愿意，我一万个不愿意，可是怎么办，谁来告诉我这样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回去的时候，我还在咳痰。照照镜子，脸色是青的，一张鬼的脸。憔悴不堪。
  我现在常常想，如果那个人，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我自己，是我的一个朋友，或者是我的亲人，或者是我的女儿，或者是谁，我如果看见我一定会忍不住哭泣并且拥抱她，因为她太需要有人心疼照顾，太需要帮助了。
  可是那时候，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看见和在意这张脸。又或者我病得还是不够重，不够引起他人注意。我控制不住情绪，第二次我走了。

飞不过沧海

慢慢适应慢慢磨合慢慢想后路吧

bite

当你真正能感受到自己是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的时候，那么无论你经历什么面对什么，都将坦然地微笑。我觉得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应该这样来理解比较科学。

tjb.0001

人生就是这样子，飞与不飞都是你的自由，但生活还要继续，生命还要延续，亲人还要抚养，其实到了哪里也一样，你见过白乌鸦吗？心态要放正，飞就是一份工作，就是一份糊口的工作，不要把他看的多么高，但也不要看的多么底好吗？